空天风吟

【卡莱卡】【超英AU】无谓之事

今年年初时参合志《四时记》的稿,无差所以不打CPtag了。

超英AU,有轻微的IP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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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卡修斯几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他的意思是,他觉得他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在夜晚十一点前入睡,也习惯了在眼前架上一副平光眼镜。当寂静的夜晚有过路人踩碎一根树枝,他依然会瞬间警惕;当他察觉到背后有投向他后颈处的目光,也仍会攥紧双拳。

然而他不再会在夜色降临时打开窗户向外张望,不再会在走过夜间的小巷时留意所有被夜色滤过的声音。也不再会把报纸上所有关于“夜魔”的新闻全部剪下来,小心翼翼地贴进剪报册。

他总觉得夜魔必定会对他抱起双臂,然后挑起眉,发出一声表示鄙夷的气音——听起来确实是他会干的事,不是么?卡修斯已经退休,而他还是会在街边报纸上看到夜魔在高楼大厦间荡悠的身影,黑紫色紧身制服只留下一个暗色剪影,却仍能看出黑紫皮革上映着的城市楼房内透出的光。

这里治安良好,他知道——至少在这几个街区——夜魔随叫随到。就像只存在于老漫画里的那些超级英雄,随叫随到,只需要一声尖叫,然后就再也不需要别的什么人来充当蝙蝠侠或绿箭侠的角色。

他试图忘记那些夜魔未能及时赶到的时间和地点。过去那些地方也曾属于他,伴随着汗水、肾上腺素、拳头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声。几分钟后他倚着小巷的墙吹起口哨,而夜魔收起抓钩枪落到他面前,抬手与他碰了碰拳。

记者的工作和黑框眼镜的搭配很可能会让夜魔私下嘲笑他很久——如果他们还住在一起,还能被称为“紫蝙蝠与红蜥蜴”。他以为那些记忆早已化为幽灵,然而它们总在他翻阅报社寄来的样刊、经过夜间无人的小巷,或是整理老旧的剪报册时萦绕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他默默测算过该在蛋糕上插多少根蜡烛,结论是至少一口气还能将蜡烛全部吹灭。然而当他坐在黑暗的房间内,打开台灯开始修改文稿,疲惫仍在不觉间如老宅房梁上的蛛网般爬上全身。同时有个问题也总会在不经意间爬上头脑——还能有谁看他坐在餐桌前吹蜡烛呢?

卡修斯抬起头。窗外的天空泛着铅灰,云层如蓄满水的棉花,又如含怒的女人面孔,鼻尖即将触到达尼市的座座高楼。狂风裹挟满街落叶,他挂在窗外的湿衣服上下翻飞,仅凭几只塑料夹将其硬扯在铁丝上。卡修斯匆匆把衣服收起,即将关上窗时却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留下了一条缝隙。

他还是会留着一扇窗。尽管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2#

他和布莱克是在许多年前相遇的。有几年,当卡修斯在同样的日子路过蛋糕店,他会有进去买一块纪念蛋糕的冲动。

那时他身上的异兆刚刚出现,有时候皮肤会泛起皮革质感的红,头顶乱蓬蓬的白发中藏着两只大约三指节长的角。仅仅出现一个小时,所有征兆就都消失不见,仿佛他一直如此——一直如此“正常”。不存在因为并非常理留下的伤疤,也不存在会在寒夜里冒出温热白气的红色皮肤。

卡修斯出生在一个“异兆”频发的年代。“雷霆队长”雷伊·赫尔卡被公认为是第一位想到给自己穿上漫画式橡胶紧身制服的人类,在他之后,超级英雄这个名词以想象所难以企及的速度从漫画飞奔进现实,就像它依凭的是超级速度和神速力的总和。

卡修斯第一次见到布莱克时,对方是前来租房的。那时布莱克就靠在公寓外的红砖墙上,垂头翻阅一本边角有了白痕的《地狱小子》。

“森林沼泽花园。”布莱克这么称呼这地方。那是发生在他卡修斯初次会面时的对话,填充在彼此间的除了疏离大概就只有礼节。青年只抬起头略略瞟了他一眼,随后再次把目光落回书上,仿佛那沓快脱了页的铜版纸在那分钟就是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东西。

那时候卡修斯还在打工,八点出门十点进门,只在周末的夜晚外宿,在达尼市废弃的重工业区追逐月亮——他喜欢这种说法,很符合他身上那点带了些酸腐味的诗人气,尽管事实上那只是头野兽在确信无人会发现的地方发泄永远发泄不完的精力。

另一个他需要那个,无论效果是好是坏,他都需要那个。比如在废弃工厂外脱下衣服,闭上眼深呼吸着度过那几秒,直到皮肤渐渐变成火焰的颜色,骨板犄角在头顶生出,身后有巨大黑尾一把甩开生锈的大型机械,除了白色头发不再有什么留存有他还是人类时的痕迹。

无论他是否承认,那确实有效。

有一次他在废弃的工厂外边,绕着一堆默默生锈的钢材反反复复地绕圈跑动,沙土在脚下席卷起尘雾,刨出一整条深深的沟渠。他跑得太快,沙土被掀起的声音盖过一切,那些时候仿佛除了脚下的岩石和头顶的钢材没什么是真实的。他太专注于消耗那头野兽的精力,以至于几乎没注意到穿紫色制服的人类出现在钢材顶端——至于最终他还是发现了那人形一事,卡修斯总觉得那是因为布莱克有意发出声响。毕竟“在夜间发现夜魔”一事对一个筋疲力尽的非人生物而言未免要求过高。

那东西动了动,月光映下来,他能看清面罩下一块白色的肌肤,月光下白得近乎耀眼。人类的下巴,人类的脸庞。那个人形生物抬起右臂,微微颔首向他行礼,一缕紫色火焰在夜色中划过,转而消失在那人类的拳心。

这之后没过多久的某个晚上,他回到家,门下有一张便条。字迹有些潦草,用粗黑的字母写着:

到我这边来,地狱小子。带点甜的。

谢了,布莱克留,#3-A

他读了四遍才明白内容的对象是谁。

开门时青年有一丝很淡的笑容,安全链的银光在门边乱晃。

他举起装甜甜圈的纸袋。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布莱克这么说着,拉开了门。

 

3#

他曾觉得那样的时光会如漫画中一样永远持续下去。一如蜘蛛侠永恒不老,孤独堡垒依然屹立在不化的冰雪之中。

如果卡修斯身上的“异变”从未消失,如果卡修斯从未放弃“地狱小子”之名,那么他还是会这么想,仿佛这样就能和布莱克把全世界都关在门外。

 

4#

在退休不久后的一段时间内卡修斯曾频繁地收拾房间,收拾出所有仿佛已该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东西,就像那些旧物本应为二十世纪惊魂。

他并不享受收理事物本身,他享受的只是诸如从床底下拖出一箱来自学生时代的电影录像带时一瞬间涌上来的记忆,即使其中有很多盒他现在已经没兴趣再放进机器来重播。他把高中毕业舞会上的照片从破碎的相框中取出来放进新相框,相纸显得模糊不清,但仍能认出他的舞伴穿着绿裙子。

他依稀记得那个女孩似乎是叫莫娜。

他因为收拾旧物而记起的还有很多,不止莫娜•阿吉亚和他初次邀请一名女孩跳舞的经历。比如高中时期不得不在舞台剧中出演三月兔的事,还有穿着长戏服扛起贫血昏迷的爱丽丝就冲向医务室的事。后来他总认为大概他就是与速度有缘。

他对于新习惯最享受的就是这个,总能在不经意间带回给他属于过去的东西,当他盘起腿坐在书房的地板上,面前摊开一册旧相簿,夜色如一条柔软的手臂把他环绕其中,暖黄色的台灯映亮了他面前的纸页和他自己的脸庞,这场景会让他想到猪肉派,想到爵士时代的灯光,想到弗罗多在壁炉前端详魔戒,想到很多好莱坞式的剧照。

他怀念那种感觉。这种时候他会想起卡修斯·怀特和喜欢的女孩坐在空教室的时候,或者当他独自漫步于城市郊野的时候。他想起苹果派、收藏在铁盒子里的玻璃弹珠、还有试卷上红墨水散发出的能被形容为清香的气味,每当这种时候,他会错觉他距离旧时光并未太远。

就像拙劣的藏宝游戏。时间掩埋珍宝,留给后人探寻。不同的是这次的宝物来源于他自己。

卡修斯关于寻宝的小小冒险之旅未能持续太久,因为旧物毕竟有限,退休后的时间却似乎无垠。某个傍晚卡修斯下班后发现布莱克坐在书房里,台灯映亮佐罗面具下苍白的下巴,跷起的大腿上摊开一本漫画,脚旁是他昨天晚上放在椅边的一摞《地狱小子》。

那还是自卡修斯退休后布莱克第一次来找他。短暂的沉默后,布莱克开口,“我搬走时忘了带,想不到你居然没有扔掉。”

卡修斯的寻宝之旅早已被画上句号,那些东西原本被放在哪后来还是被放在哪,但那摞《地狱小子》还是静静躺在书房的空地上。

 

5#

事实上那只是布莱克的一系列擅闯行为中的头一桩。卡修斯没兴趣猜他是怎么躲开监视器和邻里随便哪个谁的目光成功翻窗进入卡修斯家的,也没兴趣猜一摞旧漫画对“夜魔”是不是真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

但不想猜布莱克的具体行动不等于不在乎自己手中钥匙仅剩的那点尊严。然而继门锁屡次被撬、浴室窗户被打开、厨房纱窗被扯出框架后卡修斯逐渐放弃了与布莱克在进入与反进入间斗智斗勇,转而在书房为布莱克留下一道窗缝,以此作为妥协。

渐渐地他摸清了布莱克出没的规律,开始在书房里留下一壶热咖啡,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的书桌前,聆听静默的房间内打字机的轻响,等待窗户被打开。

而在布莱克没有出现的夜晚,卡修斯几乎会开始胡思乱想。

卡修斯也思考过为什么布莱克的造访对他而言仿佛如此重要——如果仅作为是连接他与“紫蝙蝠与红蜥蜴”的疯狂年代的纽带,那么这情景未免有点尴尬。在卡修斯退休后布莱克就从未谈起他的生计,不管是否作为“夜魔”。

某一次,当他系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宵夜而布莱克在桌边喝着玉米鸡蛋羹时,他问布莱克是否需要再搬回来。

“确实——我现在不再干义警的事了,但是你知道的,布莱克,我很怀念那段日子。你和我。你有没有想过……”卡修斯突然磕巴了,住了口,转过身去收拾扔在锅旁的汤包塑料袋以掩饰他的慌乱。有那么几秒钟布莱克的吞咽声停下了,他确信两道凝视隔着衬衫直扎进背部的血肉里。然而当他再次转身面对布莱克,对方的目光已经离开了他,转向卡修斯的冰箱,这副模样让卡修斯联想到一只对鸟儿感兴趣的猫。

布莱克从冰箱门上的磁贴画上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我现在不想给并非同事的家伙带来麻烦。”

那没事就跑到并非同事的家伙租住的公寓里就不算给人添麻烦了么?卡修斯很想这么问。

在他们初遇后几个月布莱克就搬进卡修斯的公寓开始了合租生活。那些时候他们白天进行日常工作,夜晚换上截然不同的身份,借着布莱克的抓钩枪和卡修斯异化后的双腿丈量整个城市。

回家后红蜥蜴解除异化状态,系上围裙进厨房准备宵夜。紫蝙蝠换下皮革制服坐在沙发上,一手托腮等卡修斯回来。

他们把全世界都锁在门外,虚度光阴。

然后他和布莱克坐在沙发上,捧着两盆玉米片头对头看布莱克从书报亭“打劫”回来的《地狱小子》。漫画书在沙发旁堆起半人高的两座小丘,除了红色巨怪的历险故事外还有至少伴随了卡修斯的高中时期的《雷霆队长》系列漫画——在桑德尔摘下面具公开真实身份的前一年就已停刊,现在在市面上的价格被炒得颇高。

后来布莱克提议卡修斯的代号可以参考那个于二战时期出生的红色非人生物,他也没有提出异议。提出那件事时布莱克用毛巾擦着湿透的黑色长发,突然冒出一句总有一天他会为了任务把头发剪掉,然后继续哼着某首卡修斯叫不出名字的民歌。

他快忘了布莱克哼的是什么曲调,但绝对不是《我只对你感兴趣》。

尽管那才是最符合卡修斯心境的曲子。

世界被黑暗吞没,而房间内的台灯仍然散发出温暖的黄光。

 

6#

时间从天被累积成星期,再从星期被累积成月。卡修斯已逐渐习惯了布莱克不出现的夜晚,就如他当初习惯布莱克的私闯民宅一样,甚至比那还快。

他不必多作出什么努力就足以打发时间。他仍然为报社工作,戴着一副黑框平光眼镜,偶尔会想起布莱克对此开过的那个玩笑。凡人所无法企及的速度与力量——卡修斯喃喃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意识到他确实习惯这个,习惯速记法、采访技巧、文字游戏,没有必须做出的抉择和必须完成的使命,没有巨尾、骨角和抓钩枪。看上去他似乎已离那段漫长的地狱小子生活越来越远,而他不无愧疚地想也许正是因为布莱克退出了他的生活他才得以退出属于夜魔和地狱小子的时间。

尽管理论上,早在卡修斯体内那部分异变被剥离时,他就已经退出了夜魔的生活。

然后他想起布莱克,想起如黑蝴蝶般栖在布莱克脸庞上的佐罗面具。还有他眼眶处露出的两丸蓝色,如大陆架外骤然深陷的海渊。

他不是没见过布莱克面具下的脸庞。以公寓外的初遇为起始,一直延续到后来无数个日夜。就算他戴着面具,卡修斯也仍能隔着那层黑色皮革描摹出他颧骨出的线条。

那张脸上的皮肉仿佛从来不会牵动五官做出扭曲的表情。就连与卡修斯最终决定从此紫蝙蝠身边不再有红蜥蜴的那天也是如此。

或许他的记忆自动剔除了那些会带来痛觉的部分。卡修斯能想起的只有消失在夜色中的红色皮肤和长尾——不过是小差错,他同样经历过好几次,然而在任务现场那就是致命的空当。几个夜晚后,当卡修斯被布莱克从从摇摇欲坠的火后房屋中拖回家,就再也没能恢复到“异变”的状态。

而布莱克,仍然是那副样子。他抱着双臂静静听卡修斯描述完自己的情况,随后径自走进厨房,直到烧水壶开始发出尖利的嘶鸣才走出来。

然后他开了口。前几个音节还有所停顿,随后越来越流畅,仿佛刚才他在厨房停留内的几分钟就是为了排练这段发言。在那之后他们中间再度如初遇时那般横亘着礼节与疏离,布莱克抿起唇,等待卡修斯回答。而卡修斯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不,不,在卡修斯的记忆中那没有如此轻描淡写。他记得他们有过争论,然而结局都和他直接点头并无差别。几秒后壶盖被蒸汽顶得砰砰响。布莱克冲了两杯速溶咖啡回来,在卡修斯的那杯里倒进几十毫升牛奶,他自己的是两块方糖,做完这一切时他在低声呢喃来自他故乡的俗语,“黑得像恶魔,甜得像偷吻”。

然后他再次开始哼着卡修斯记不得曲调的歌。后来在冬夜,当卡修斯经过有的酒吧时,常能听到歌手在高唱《当时代已经改变》。那些轻快的音符令他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7#

卡修斯把未灭的烟头摁灭在墙上,将最后一口掺杂尼古丁的空气吐出肺外。白雾散去后暗红砖墙多出一点灰黑,糅合进其下无数油漆留下过的印记中,只要向后退一两步就再找不到烟灰的痕迹。

他退后一两步,抬起目光,开始反复扫视这堵墙。他抬手抚过砖石,锈红的粉末沿着他手指划过的痕迹纷纷剥落。卡修斯停顿了几秒,意识到他刚才随手一划的地方正位于一处喷漆涂鸦正中,高度约等于半面墙的字母被他拦腰划出一道空缺。卡修斯收回手,眯起眼辨认那些字,粗写的字母组合出一句“谁来监管监管者”。

夜魔。卡修斯轻叹一句。等到下次见到他,卡修斯会提醒他多把注意力放在年轻流氓身上——年轻、叛逆、精力充沛,不是没有能力对夜魔制服下的血肉之躯造成伤害——当然,前提是他能找到布莱克。

卡修斯别过头,隔着满天细碎雪片凝视远方的天空,仿佛这样他就能在铅灰色幕布上找到一个执抓钩枪游荡的身影。他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在这样的日子裂空市会更需要夜魔,毕竟无论对义警有什么看法,对于能够义务除雪的能力想必不会太反对。

他依稀记得酒吧外的墙在刚被砌成时还是砖红色。如今它被反复涂鸦、粉刷、再涂鸦、再粉刷,巴洛卡摇滚乐队的标识让位于电影经典台词,属于雷霆队长的金色闪电则让位于粗俗手势的黑色剪影。卡修斯指尖拂过其上漆迹未干的广岛情侣,试图找到过去那个位置上曾有过的“我们不需要紫蝙蝠与红蜥蜴”。

他背靠在黑色罐装油漆喷出的“天地无用”上,松软的雪层在脚下喃喃着凹陷下去。卡修斯侧过头瞥向酒吧门口由波普色块组成的夜魔侧脸,它也像在透过塑料灯箱壳回望着他。

尽管如此,他感受过来自布莱克的凝视的刺痛,带着他从未在别人那里体会过的锋利。卡修斯知道,即使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他也依然想念他。因为某个傍晚他从报社回家时感觉到熟悉的目光划过后背,然而当他转身,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短发的男人手捧晚报穿过街道,正拐弯踏上积雪的道路,消失渐浓的暮色里。

那时他用了十二分的自制力来阻止自己冲上去对那个人喊出布莱克的名字。

 

8#

在卡修斯意识到这点前,他退休已经快五年了,怠惰和舒适几乎已根植在他的皮肤之下。

在几年前,他开始抽烟。他并不依赖尼古丁,但他确实很享受别人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原来也会抽烟”时的惊异神情,即使随后就是眉间怀疑的褶皱。

有几次卡修斯觉得他可以这样回答:“关于我你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但随后他就记起自己日益迟钝的反射神经和戴得越来越习惯的眼镜,只能转而露出一个希望看起来很俏皮的笑,伴随一个比较适合大人的鬼脸。

夜复一夜,他在打字机前编辑着体育版和娱乐版的采访报道,推敲每一个单词,检查每一处拼写。头条新闻们纷纷尖叫着预告末日将至,而卡修斯充耳不闻,仿佛这样就能表明他所有利用香烟、工作和闭目塞听造成的努力仍有成效。

他知道夜魔依然在高楼间游荡——夜魔的消息不属于头条,或许只是在报纸边角处占据方寸大小的一块,与减肥药广告为伍。又或者那只是仅存于市民口中的传闻,关于新发现了哪个被捆在消防栓上神志不清的罪犯和哪处“夜魔”紫火留下的焦黑痕迹。

卡修斯有时几乎会露出微笑。

诸如此类的消息总能让他意识到,至少在雷霆队长已逝、地狱小子退居幕后的年代,仍然存在着仿佛能逆转衰败趋势的人。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待在家里,咀嚼着关于他曾在旧日做出过的正义之事的回忆。

布莱克告诉过卡修斯他无需再看到那些布莱克所见过的东西,他的生活将远离血与火,远离尘灰与污秽,远离刀、子弹、外套内绑着炸药的亡命之徒,远离眼睁睁看着子弹出膛、却对开枪的劫匪无力阻挡的绝望。他曾经认为布莱克是对的。不管怎么说,布莱克仍然在送卡修斯离开义警生活一事中充当了送别者,眯着佐罗面具下的蓝眼睛,抬起右臂向卡修斯行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卡修斯愿意相信他已经将过去安放在了它们应该在的地方,一如收拣旧物,安置箱笼。他同样愿意相信他已经从那段与恶魔同行、与幽鬼为伍的生活中脱离出来。

直到他回到家里,书房的窗户开着,冬季的夜风把地板上的旧书掀得哗哗响,伴随着揉皱烟盒上的一句留言:发现烟,已经扔了。

卡修斯将烟盒扔进垃圾桶,然后,他走向亮着灯的厨房,闻到速溶咖啡和牛奶的混合香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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